“莞式服务”背后是复杂的人性

　　“莞式服务”背后是复杂的人性

　　2013年3月，东莞市长袁宝成先生接受《中国经济周刊》采访，采访中，记者提及东莞的头上有“魔都”、“性都”这样的帽子，对此，袁市长回答——

　　那些名字确实不好听，在城市发展当中，东莞曾经有一些黄赌毒现象，很多城市都曾经有过。作为政府，我们从来没有认为要依靠这些来发展城市，我心目当中不存在这些名字，东莞也不需要用新的名字去取代，东莞就是东莞，东莞就是一个厚德、务实、包容、开放的城市。

　　一年未到，袁市长之言犹在耳畔，“莞式服务”这个软柿子就赫然被央视捏住了。2月9日，央视大篇幅曝光“莞式服务”，引发广泛关注。与央视的义正词严形成鲜明对照的，是微博上对此报道的大量吐槽。这些吐槽是如此丰富多彩，甚至可以被看成是继春节之后的又一次民间狂欢。

　　东莞那些事儿，其存在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。按官方的说法，是屡禁不绝，是死灰复燃。但年年扫黄年年黄，“野火烧不尽，春风吹又生”，此之谓也。此次央视的曝光，无疑在东莞点起了又一把野火，而这把野火，也已经在不到一天之内，迅速蔓延到了广东全境。最新的消息说，专项扫黄整治行动已经在广东全省铺开，次序是“先治标，打出声威，再治本，综合治理”。

　　扫黄，是件容易的事。之所以说它容易，是因为它既容易让人看到声威，也容易让人看到效果。但扫黄，又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，野火烧过来烧过去，火星儿尚未消失干净，那边厢又是莺声燕语了。治标容易治本难，难就难在“莞式服务”这样的色情活动不仅有市场，而且有利益链条，不管你承不承认，性产业都已经是一个实际的存在。而市场也好，利益链条也罢，所连接的是复杂的人性。在这个世界上，恐怕没有比人性再难以治本的了。

　　六十多年前，一夜之间荡涤了八大胡同，性产业消失了数十年，貌似治了本，但其实不然。因为人性这个根子，是无法像八大胡同那样可以在一夜之间取缔的。有人的地方就有左中右，有人节制，必有人放纵;有人厌恶之，必有人喜好之，正所谓“此人之肉，彼人之毒”。于是，不设红灯区，必有暗门子。就算在性产业消失的那些红色岁月里，各种“反革命流氓犯”、各种“破鞋”也是屡见不鲜的，“作风问题”从来就没有消失过，只不过交易的地点和方式不同而已。

　　这是一个令人尴尬也令人沮丧的现实。当然，办法总比困难多，治标也好，治本也罢，还是可以找出办法的，譬如重典治乱，譬如身份证上加盖一个“嫖客”或“娼妓”的蓝戳子。但接下来我们不得不面临的一个问题是，偷尝禁果是人的宿命，即便是重典治乱，依然会有人抱着侥幸心理铤而走险。古人云，“妻不如妾，妾不如婢，婢不如妓，妓不如偷，偷得着不如偷不着”，说的就是人性。而这，恐怕不是取缔“莞式服务”所能解决的问题。搬巨石压小草，不过是让小草更加斜溢旁出、生长得更加无序而已。

　　每每谈及与涉及人性的问题，我都是一个悲观主义者。毕竟人性这东西，不是靠“综合治理”就能搞掂的。即便是取缔了存在于高档酒店、桑拿、歌厅、夜总会里的“莞式服务”，那些服务也不会完全销声匿迹，无非是坐台改流莺、小姐变楼凤，转入更地下更隐蔽的小树林、出租屋里罢了。

　　套用一句时髦的话说，扫黄是世界性难题，但仍然有国际经验可以借鉴。与其像现在这样乱象丛生、打来打去，反倒不如让其合法化、集中管理。于是，我们又回到了那个争议很久的老问题上——性交易是否应该合法化?这是一场争议很久的论战，公说公有理，婆说婆有理，说起来是法律问题，其实无非是道德之争。一旦涉及价值取向和道德问题，天平总是难以达成平衡的，因此，只要这地球上还有人的存在，这场论战大概永远也不会结束。而我们所能看到的，无非是一次又一次的野火，无非是一次又一次的死灰复燃。